野鴨子浪跡天涯海角

我找了一顆大樹納涼,發覺有一戶農家也在那兒。他們很親切的跟我打招呼。他們是克欽族,主人的牙都快掉光了,他和他的老婆,皮膚黝黑、粗糙、乾癟,而且臉上佈滿皺紋,我起先以為他們六十多歲了,其實他們只是四十多歲。貧窮、農事的操勞、熾烈的太陽,長期接受紫外線照射,使他們外表遠比實際年齡老很多。不過,從們的臉上輪廓看來,可以想像他們年輕時一定很好看。他們有五個孩子,最大的已經二十出頭了,在仰光當長工。次子就坐在夫婦旁邊,二十歲,已經有女朋友,外型斯文而俊美,而且皮膚白皙。他的英語非常流利,我與他們一家溝通都是透過他翻譯的。 

我問這個俊美的少年,為何他如此白皙,可他雙親卻如此黝黑?他說,他們是緬甸北方的克欽族,皮膚比下緬甸的民族白皙。為了生計,他的爸媽不到二十歲左右就來此定居耕田,下緬甸的陽光太強,皮膚由於長期的曝曬,就變得黝黑了。我看著他,一直在想,十五年後,他的外表會是甚模樣?青春的光采在這兒何其短暫!? 

在這顆大樹下,放有一個大石磨,兩片石塊,上面的那一塊就用一根軏連在一頭黃牛頸上,黃牛就繞圈子推動磨盤。石磨口繫一大布袋,我問少年,是否在磨豆腐,他說是在榨花生油。 

過不久,有個老太婆遠遠地走過來,戴著一頂類似苗族所戴的圓形帽,一條寬黑緞帶將傳統的紗龍綁緊。一般的緬甸南部婦女,下裳都只是一條紗龍,可是她在紗龍內又穿一條褲子,在紗龍下方露出窄窄的褲管。少年說,她是祖母,穿著上緬甸克欽族傳統服裝。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祖孫三代同在一棵大樹下納涼,這是一幅多麼溫馨動人的畫面?在工商繁忙的台灣,父子都難得在一起吃一頓中飯了,更遑論祖孫三代共聚一堂。 

 緬甸大概落後我們台灣五六十年,但也因此深具古樸的親切、可愛與趣味。世界各國都慢慢在同化了,工商業的發展,交通的便利,資訊的發達,使得世界各國慢慢失去了傳統的特色;能像緬甸、印度、尼泊爾、不丹等保有原始風貌的國家已經越來越少了。到香港,到新加坡,到歐美,十足的現代感,你覺得與台灣又有多少差異? 

這家克欽族請我啃花生米,喝土製的酒,吃一種像夏威夷果的nut,透過少年的翻譯與他們談笑。